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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一张银行卡

电动车在陶家大门口停下,应唯真先从后座上下来,将箱子推进了院里,然后把着院门,方便苏韫闻将车骑进院子。

陶行鸯正在看天气预报,见她进来,冲她招了招手:“今晚我估计可能会下雨,所以让韫闻早点去接你。”

如陶行鸯所预料的那般,夜里果然下起了雨,南方城市总是多雨的。

应唯真夜里被手臂的疼痛所唤醒,这个后遗症是当年高三暑假时遗留下来的,8月底,她准备提前去大学报到,却被应川阻拦。

应川将她整理好的行李都给扔出了门,让她将暑假打工攒下的钱都交出来,应唯真要去护行李箱,被应川拽住头发,想将她拖进屋中,反抗间,又被他一脚踹倒,从楼梯上滚了下去,原本没有痊愈的手臂再次骨折。

应唯真是轻易就能被他打服的人吗,她当时就发了狠,拖着受伤的手臂,冲过去就要拖着他从楼道阳台跳下去:“你打,你今天打不死我,就一起从这跳下去,你要打死了我,那我下地狱,你下监狱!”

她双目赤红,手劲也突然大得吓人,拖着他,摁住他的脖子就往阳台外按,那股不管不顾的疯劲,应川本就是欺软怕硬的垃圾,一时被吓到,有邻里闻声出来阻拦,见她发了狠,上前抱住她,又有人站出来将应川和她隔开,应川便顺势下了台阶,咒骂着扬长而去。

但她手臂二次受伤后,医生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。

那之后每每到了雨天,手臂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痛意。

应唯真睡不着,干脆披衣坐到了落地窗边上看起了台本。

大三那年,应唯真参与拍摄了一则校园宣传片,被蒋梦看中,推荐她去参加了她现在就职的电视台举办的一场主持人选拔赛。

有一档户外竞赛综艺改版后需要挑选出一位助理主持,也为了给台里增加储备人才,因此策划了这个小型选拔赛。

应唯真在比赛中脱颖而出,她虽不是相关专业的学生,但还是通过努力被台领导看中成为这档综艺的助理主持。

如今这档综艺依然存续,助理主持已经不再是她,她开始独立主持节目,成了台里当家花旦,而蒋梦也从节目的制片转作了她的经纪人。

这些年她时常会想起,应川阻拦她去大学报到时说的那番话:“一个黄毛丫头,还读什么大学,赚了钱不拿出来家用,拿去交学费,赔钱货,跟你妈一个模样,你们娘俩都看不起我,我告诉你们,等哪天我飞黄腾达了,你们想回来都得跪下来求我。”

这句话以及这条手臂,都成了应川留给她的警钟,提醒她时时刻刻,要记得向上爬。也许她天生就是个犟的,不会向人弯腰或是下跪,凭着这口气,才一路走到了现在。

“怎么不睡?”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应唯真从台本上收回神,回头正对上苏韫闻的视线,他手里拿着一个杯子,看样子是准备下楼接水的。

她举起左手,轻轻晃了晃:“手疼。”

苏韫闻立马便明白了是什么原因,他随手将杯子放在一旁的矮柜上,转身进了一个房间,没多久,便找了一套艾灸的工具出来拿给她,又从厨房找了一个打火机出来。

应唯真抽了一根艾条,用打火机点燃后,**手持式艾灸盒中,但她动作笨拙,插上没几秒,艾条就从固定的针上掉了下来。

她又戳了几回,勉强将艾条插牢,然后一脸求教地抬头去看苏韫闻:“然后呢?”

苏韫闻沉默地回视她,应唯真依然是眼神清澈地看向他,眼睛还无辜地眨了眨。

他拖了一张凳子过来,拿过她手里的艾灸盒,示意她将手臂横抬。

空气里弥漫起艾草的气味,盖过了雨水尘土潮湿的气味,即使是夜里的风,也是带着热度的,窗外月光如流水,一路蔓延至他们的脚边。

应唯真小心地去看他,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:“我这只手麻烦你还挺多的。”

当年,应唯真手臂二次受伤骨折时,同时还因为滚下楼梯撞到了脑袋,撞成了脑震荡,从而住了几天院。

住院的费用,便是苏韫闻借给她的。

她当时攒下的钱,几乎都拿去交了学费,剩下的费用根本不够医药费和住院费。

应唯真还记得那么清楚,因为在她的记忆里,那是好漫长的一天,漫长到,如今的她,再回想那日,甚至还能记起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。

她的手臂二次骨折,给她重新打石膏的医生还是上次那位,还记得她,见她一身狼狈,小声地询问她是否遇到难事,要不要帮她报警。

应唯真当时沉默地低下了头,停顿了几秒后,才轻轻摇了摇头,就算报警又如何,应川也不过是被关上几天,或许关都不会被关,被调和警告一下也就过去了。

与其这样不如早点逃离,她已成年,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,以后她再也不会回这个家,这里不再是她的家,她往后都没有家了。

就这方面来说,应唯真一直是理解陈瑾的,至少抛弃了她这个女儿,陈瑾就彻底从烂泥一样的人生里解脱出来了。

“你现在的情况,需要住院几天观察一下,”医生低头写着病历,一边叮嘱着她注意事项。

说完又善意地冲她一笑,小声地告诉她:“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,可以偷偷告诉我”。

应唯真蒙了几秒,而后想要开口和她商量,可不可以不要住院时,有护士却在这时进来了,这么被打断了一下,应唯真鼓起勇气想说的话便堵了回去。

医生温和地冲她笑了笑,让她先去缴费。

应唯真只好起身,她磨磨蹭蹭出了诊室,走到大厅缴费窗口前,又为难地停了下来,她踌躇着,半天迈不开上前的脚步,立在原地好一会,见路过的人奇怪地看向她,她才暂时找了个空位坐下,脑海里却在计算着她身上所有的钱。

但无论算多少遍,她的钱也不可能变得更多,她没有买医保,并不能减免什么费用……

她望着缴费窗口出神,想着要不还是去找那位医生,她不是说可以向她寻求帮助吗。

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,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银行卡。

应唯真顺着卡看去,正看见苏韫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手中银行卡轻摆:“去缴费吧。”

她连忙站起身,手下意识搓着衣角。

苏韫闻补充道:“寒假回来继续上班,医药费就从你工资扣。”

应唯真看着面前那张卡,终于接过,轻声同他道了谢,她去缴了费,苏韫闻还站在原地,接过她递还的卡后,也走到缴费窗口缴费拿了药,回来时顺口解释了一句:“中暑。”

住院这几日,苏韫闻时不时会拎着买的骨头汤过来探望一下她,偶尔还会给她带一束鲜花。

反而应川这个罪魁祸首从没有出现过。

出院后,应唯真只回去拿了趟行李,还是趁应川上班的时候,因为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回这里,这次她将她需要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了,不过好在她行李很少。

苏韫闻尽管是债主,但还是开车送她去了火车站,应唯真又向他道谢,他也只是透过后视镜和她对视了一眼,而后淡淡道:“送佛送到西。”

……

苏韫闻扫了她一眼,见她端正的坐着,双膝并拢,背脊挺直,台本横在大腿上,像小学生一样,长发柔顺披在肩后,皮肤白的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夜晚,也仿佛反光一般透亮。

他也想起了六年前刚刚18岁的应唯真,比起那个时候,她确实变化很大,最大的一个变化便是同人说话时,眼睛里不再有小心翼翼的神色了。

尽管那时,她也会像现在这样努力挺直了背脊,但和人对话时,视线却总是会下意识避开,一遇到事儿,头不自觉便垂了下去,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鹿。

他弯了弯嘴角,漫不经心道:“你这只手确实麻烦我挺多的,既然知道麻烦了我,就好好保养,以后不要再麻烦了。”

说完,又将注意力放在艾灸上,他耐心地捧着艾灸盒,应唯真感到手臂变得温暖起来,原本的酸痛渐渐被抚平。

艾灸燃完后,苏韫闻将东西收拾好,起身时,开口说道:“沪市我刚好认识一位老中医,等下我将地址给你,你可以定期去中医院做针灸,对你的手臂应该可以有所缓解。”

应唯真捧着手臂,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。

她直接忽略掉苏韫闻之前嫌她麻烦的话,心情随着他关心的话语而雀跃了起来。

苏韫闻将东西放好,出来后,拿杯子接了水后,便径自上楼休息了。

应唯真回了客房,睡下前,她捧着脸暗自欣喜,苏韫闻对她果然也还是喜欢的吧,不然为什么总是帮她。

一定是喜欢的!

她闭上眼时,脸上还是藏不住的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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