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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大早,马振邦的父亲马胜利,就赶着骡车拉着一家大小,一起往王翠菊娘家赶。

等到了那儿,时间还早,新媳妇还没娶回来,一家人开始找位置坐下,周红衣带着马乐和可盈坐在一桌,王翠菊坐在旁边一桌,马胜利带着马振国和马振邦两个儿子去坐男人桌。

农村人平时没啥事儿,农闲的时候,就喜欢坐在一起唠唠家常,他们的嘴里从来都不会缺少题材,东家的长、西家的短、谁家闺女不刷碗,谁家媳妇要流产,谁家猪、谁家羊、谁家母猪会上墙,谁是孙子谁是爷,谁又给谁搞破鞋。

他们说起别人家的故事就仿佛是黄河水泛了滥,滔滔不绝信口开河。

“听说,这新媳妇不仅长得漂亮,还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呢,那可是铁饭碗啊!”

“可不,听说这新娘子不仅工作好,娘家也有钱,据说这次结婚,娘家给陪送了一辆凤凰牌的自己行车呢!”

王翠菊抬起下巴,神情傲娇,“那有啥的,我家侄子可是高中生,毕业后国家给分配的工作,在学校当老师,那也是吃商品粮的,前途好着呢,找的媳妇自然不能差喽!”

“老马家的,我咋听说人家姑娘爹娘不愿意,是你家侄子把人家姑娘肚子都搞大了,这才让闺女嫁过去的?”

王翠菊大声怒道:“放他娘的狗屁,我侄子一表人才,他们家还能不同意?要不咋能让自家闺女出嫁前就怀上孩子呢?”

“也是啊,要说还是你们家的人有本事,哎,对了,你二媳妇进门挺长时间了,肚子咋还没动静呢?”

其她几人纷纷看向王翠菊,一脸看笑话的样子。

王翠菊见她们哪壶不开提哪壶,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,正想发脾气,被外面一阵鞭炮声打断。

“新娘子来喽!新娘子来喽!”

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,可盈也不禁松了一口气,因为两桌挨着近,她们的谈话自然也听的清楚,真是越担心什么,就越发生什么。

所有人都看向新娘子,一身红裙,头上简单扎了红花,皮肤黝黑,长得一般,关键是下车后,自己不走路,让新郎一路抱着。

众人都在夸赞新郎对新娘好,结果他一个没抱稳,新娘摔在了地上,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,新娘气的也不让他抱了,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。

周围的嬉笑声突然停止了,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停滞,一个个呆愣愣地看着新娘,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。

“原来这新娘是个跛脚啊?难怪陪送这么多”

起初说闲话的几个人,纷纷捂嘴偷笑,王翠菊黑着脸坐在那,一言不发。
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
随着主事儿的一声高喊,外面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,院里又重复恢复了热闹,只是这一次,大家谈论的话题变了,一个个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,神色都变得窃喜起来。

新郎新娘拜完天地,随着一声“开席”的喊声,桌上就开始上菜了,四个热菜、五个凉菜、一壶散装白酒,席面倒还算丰盛,就是菜品一般,吃着还不如可盈自己做的好吃。

婚礼接近尾声,桌上的村民陆续离开,王翠菊帮着收拾完桌子也跟着一家老小坐骡车离开。

今天一天王翠菊都不怎么顺心,她在酒席上失了脸面,现在看可盈怎么看,怎么不顺眼,自己一生要强,虽然个子有点儿矮,但做事儿都要比其他人强。

嫁人嫁的是支书,儿子更是公社里的会计,走到哪儿不得别人一句夸赞,羡慕?临老了却因为娶的这个媳妇被人嘲笑,真是越想越生气。

“振邦,等这阵子地里忙完,你赶紧带着可盈去县里医院检查检查,看看到底是咋回事?到底能不能生?总得给我一个说法,不能让我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等着吧?”王翠菊脸对着马振邦说着,眼睛却斜向可盈。

可盈也是恼了王翠菊,见她丝毫不顾自己脸面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,当下就想跳车自己走回去,可双手被马振邦紧紧拽着,挣扎不开,又怕闹的动静太大,村里人更加看她笑话,只能忍气吐声的坐着。

“行,等忙完这阵,我就带可盈去县医院一趟”马振邦一边安抚着可盈,一边对王翠菊回道。

等回到家中,可盈就再也忍不住了,趴在床上哭了起来。马振邦赶紧跟过去安慰,他还没张口,可盈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,无非就是“刀子嘴豆腐心”“为了我们好”、“毕竟是长辈”、“别往心里去”、这些话,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。

她不想再听马振邦说任何安慰的话,抢在他开口前说道:“等地里忙完,我们就去医院检查,如果我真的不能生,那咱们两个就离婚,你再让你娘给你娶个能生的媳妇去,我不耽搁你们老马家传宗接代”

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,我告诉你,我谁也不要,这辈子就认准你了,就算你不能生,我也不会和你离婚,我马振邦的媳妇只能是你一个,可盈,我喜欢你,只喜欢你”

可盈听到这话哭的更厉害了,但更多的是感动。她知道马振邦对自己好,但不知道能这么好,自己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,能遇到振邦这么好的男人,她扑到马振邦怀里紧紧抱着他,就算天塌了也不松开。

可盈把情绪发泄出来哭的痛快了,倒是苦了隔壁的沈耀。

他回乡之前,先去了一趟南方,找了曾经的战友王建军,他媳妇在服装厂是个小领导,他们车厂生产的款式都是仿照国外服饰,样式新颖,各大商场都抢着下订单,生意非常红火。

沈耀回来后也没休息,昨天在县里跑了跑,各大商场都转了转,衣服款式翻来覆去就那几样,而且价格还不便宜,他想着自己有货源,如果从南方进货,来这边卖,生意应该会不错。

他累了一天了,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,刚躺在床上休息,就听到隔壁房间就传来哭声,一阵一阵的呜咽,无助又悲伤。

也怪沈耀当兵几年,耳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好,那柔软的哭声在这宁静的夜晚越发清晰,沈耀想着

“这小媳妇是水做的吗,怎么这么能哭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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