状态:连载中 时间:2023-06-25 11:27:21
早春时节,冬雪才消,寒意依旧渗人。
一辆马车行驶在驿道上,发出了麟麟之声。
车厢内分外静谧,角落处狻猊轻吐幽香,沁人心脾。
马车上置了一张卧榻,卧榻上,姜臻正闭眼浅眠,此刻正在赶往上京的途中。
从滇地到上京,要先走水路,再走陆路,需耗时半个月的时间。
姜臻虽只是个商户女,但从小也算锦衣玉食,身娇肉贵,到了后面,基本上靠毅力在坚持了。
因此不到午时便感觉疲乏了,她索性躺下来补眠了。
马车内的两名丫头,也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。
姜臻睡得极不安稳,昏沉之间,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令她惊惧且难堪的山洞中……
**
两个月前,她带着管家林盛前往马关小县城倒卖井盐。
马关是个小城,位于滇地边境,与南越国相邻,鱼龙混杂,常有盗匪和刀马客出入,扰得滇地也不甚安宁。
马关的百姓生活贫瘠,很难吃到盐,而且盐的价格奇高,比肉价贵了不少。
穷苦百姓哪里吃得起?
姜臻是个商人,深知利与险从来相伴,觑得了商机后,便央求住在江南的舅家表哥偷偷运了一批井盐给她。
当然并不是江南那边卖相细白的井盐,而是那种抽取卤水做成的盐巴,这类盐颗粒粗,易逃官税,很难被追查。
因为不缴纳官税,加上马关监管政策稀松,姜臻卖的价格也极低,在马关一带非常受欢迎。
马关的百姓常年吃不上盐,有这种盐吃,已是乐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们买到一罐盐的时候,会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上一点,放在舌尖。
盐的味道便四散开来,整个人便好似活过来一般。
就这样,大半年时间多次往返马关和滇地,姜臻倒赚了一大笔。
自打十二岁起,姜臻便开始操持家中的生意,她的阿娘生前也有心教导她从商之道。
只道以后嫁了人,做主母主持中匮,这些也都是能用得上的。
但她的阿娘并没教她暗中逃官税,私贩井盐。
因此,她往来马关一事,是避着父亲姜老爷的。
那日,几车的井盐被马关的百姓一抢而空后,姜臻便打算赶在天黑前回到滇地。
马关地处西南,气候潮湿,林沼密布,一年当中下雨乃稀松平常之事。
行路到一半,雨大风急,就连马车都开始漏水了。
马关回滇地的途中常有山匪出没,为了不露财,姜臻出行都是用青油布马车。
时值寒冬,姜臻的衣裳很快被雨水打湿了。
随行的金钏儿也着急了,姑娘要是冻感冒了,可怎的是好?
他们走的是条小路,这条路姜臻走过好几次,比走正道能节省近一个时辰。
管家林盛不由得有些心焦,自家姑娘暗地里倒卖井盐,都是瞒着家中老爷的。
要是姑娘天黑前到不了家,露了馅,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。
这等生意,姑娘可没少给他好处,他家中上有老母,下有几个临近入学的稚童,一家子都靠着他吃饭呢。
要是这桩生意事被老爷撞破……
因此,心思电转间,林盛很快有了主意,对马车内的姜臻道:“姑娘,奴到附近的农家去找些干的稻草铺到马车上,再去重新修葺下马车,想来费不了多少时间。前方不远处有个山洞,您之前也是在那避过雨的,请姑娘在那等候老奴。”
姜臻已冻得瑟瑟发抖,也只能如此了,她点了点头,“速去速回,留下三四个护从,其他人跟着你走吧。”
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个山洞,这并不是个野山洞,往来的农人也会在此山洞休憩。
姜臻放下心来,命金钏儿扶着自己去山洞生火,烤烤衣服。
姜臻上身是一件粉地暗海棠花的短袄,配了粉蝶戏海棠的长裙,此刻全身上下已是半湿,便露出那玲珑的曲线来。
金钏儿命那几个护从转过身去,才掀开马车帷幔,又给姜臻披上那织锦缎面的白狐毛披风。
正要将她扶出马车,想了想,金钏儿又拿起一帷帽,细细给她戴好:“姑娘,这地方荒僻,还是小心点好。”
姜臻轻轻“嗯”了声,扶着金钏儿的手就下了马车。
西南的冬日气温不比上京,温度并不低,但因着湿度大,那种寒意却能渗入骨缝中。
刚一下马车,姜臻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
主仆二人连忙往山洞中走去,那几个护从则护着山洞口。
山洞里黑黢黢的,但是却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。
双眼适应了黑暗后,姜臻依稀看到了丝丝火星,将灭未灭,想来不久前也有人在此避雨,并燃了火堆。
二人于是往热源处靠近,金钏儿忙拿出火折子打火。
一缕光在山洞颤巍巍亮起,姜臻纤细窈窕的身段被放大般投影在石壁上,凭添了幽深之意。
金钏儿正待细看周边的环境,突闻空气中传来一阵箭矢的破空之声。
还未反应过来,箭矢已入肉,金钏儿只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。
姜臻大惊,正要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,又一道短小的箭矢激射而来,瞬间没入了她的小腿。
姜臻吃痛,一声惊呼,又被惯性所致,跌倒在地。
恰好空中一声惊雷响起,是以外头的护从并没有听到姜臻的惊呼之声。
不一会,一道嘶哑带着低喘的声音低低响起:“如果想活命,就不要嚷叫。”
金钏儿晕倒的时候,火折子也掉落在地,就着黑暗的烛火,姜臻看见洞口往里处,地上半躺着一个人。
一个男人。
光线太暗,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,模糊中,姜臻却感到对方双眼锐利如电,凛寒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
她从来就不是个遇事慌张,毛手毛脚的人。
仅仅是须臾之间,姜臻就平复了紧张的情绪。
那个男人似乎受了伤?
这种猜想让她一颗心瞬间安定了不少。
“你是谁?你想怎么样?”一管声音水泠泠的。
因着小腿伤口剧痛,她的声音又夹杂着一丝绵靡音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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